彼岸归人

【曹荀】惊情两千年（6）

二十八
荀彧一口气垮了下来，扶额疲倦道：“郭嘉，你大半夜的不回家，跑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郭嘉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荀彧，你别跟我说你忘了啊，我在你心里原来就这么没地位？”
荀彧茫然。
郭嘉气得跺脚，指着荀彧质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我房租哪天到期？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跟我说的啥？是谁说我哪天搬都可以收留我几天都行，没你打包票我敢签那合同吗？你现在翻脸不认人，让我睡大街啊！”
荀彧隐约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今天几号？”他大脑有些凝滞，每一个齿轮都像是没上油一样运转艰涩。
“十八号！十八！十八！”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说三遍。
荀彧绕过郭嘉掏出钥匙来开门，想起来好像他真的答应过郭嘉如果他两个租房协议日期对接不上的话，可以收留他暂住来着，当时说的是几号来着？十八号吗？
郭嘉忽然收了音，面露狐疑之色：“我说，荀彧，你怎么啦？失恋了？脸色这么不好看，哪个妹子这么有个性居然会甩了你？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也没告诉过我啊，你……”
荀彧抓起鞋柜上的猴赛雷塞进了郭嘉嘴里：“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郭嘉把布偶从嘴里拽出来目光闪烁：“这么暴躁，不会你真的失恋了吧。”
荀彧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叹息道：“比那糟糕多了。”
郭嘉一脸满足地也扑向沙发里自己熟悉的座位，迅速将自己整个人蜷了进去，好像一只找到桉树的考拉把自己盘了上去，一边抽空问候荀彧：“哦哦那太不幸了，对了你到底怎么啦？需要我安慰安慰你吗？”
荀彧不想睡觉，正好拉着郭嘉吐苦水：“郭嘉，你说，如果你一不小心弄丢了一件国宝，你怎么办？”
郭嘉吓了一跳，迟疑地问：“……自首？”
荀彧愁眉不展：“不行啊，我找到国宝的时候就没有及时上交给国家。”
郭嘉眨着眼睛：“荀彧，你别跟我说你们荀家其实祖上也是摸金校尉啊，我受不得惊吓的。”
荀彧没什么力气地瞪了他一样：“你正经点行吗，我说真的。我弄丢了一件天上地上独一无二的国宝，怎么办呢？”
郭嘉翻身起来小心翼翼地问：“特别珍贵那种？”
荀彧点头肯定道：“特别珍贵那种。”
郭嘉问：“祖传的？”
荀彧说：“祖传……祖传你妹，”他思考着措辞，“是我昨天……捡到的。”
“捡到的、特别珍贵的、国宝，”郭嘉一个词一个词重复道，“你没吃药吧？”
荀彧简直是忍无可忍，胳膊肘一撑翻身站起来道：“烦死了，算了，睡觉去吧。”
“哎哎哎别别别，怎么还生气了，”郭嘉拽住他把他拖回沙发上，正经道，“让我给你分析分析嘛。”
郭嘉清清嗓子：“首先，你捡到了国宝。那你本来是打算怎么处理它呢？上缴？出售？私藏？我想你们荀家还没穷到走私国宝的钱也敢赚吧，那么是上缴还是私藏呢？”
荀彧呆了一下，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郭嘉继续道：“那就是了。如果你本来就打算上缴，那么由你上缴还是由别人上缴，有什么差别吗？既然你把它弄丢了，那别人捡到了把它上缴了，不是也圆满解决了吗？”
荀彧问：“假如……假如那个捡到的人不肯上缴呢？”
郭嘉两手一摊：“那是警察叔叔的事情，侵吞国宝，轮得到你管吗？”
荀彧依然眉头紧锁，迟疑不决，郭嘉挑起了眉毛，漫声道：“还有一种嘛，就是你也没打算上缴。自己偷藏的宝贝丢了，那果然是没法报警也没法声张，只能自己吞下这枚苦果啊——不过你真是我认识的那个五好少年荀彧吗？别唬我啊。”
“就算是国宝，归宿也应该考虑一下他的个人意愿吧？”荀彧有些底气不足。
“难道熊猫是自己愿意住在卧龙岗吗？”郭嘉随口反驳道，随即震惊了，“卧槽？你不会真的捡了一只熊猫吧？”
荀彧沉痛地摇摇头：“比那离奇多了，我捡到一个人，一个大活人。”

二十九
“你真是不知道，他跟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子似的，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好奇，什么都需要教，”荀彧愤愤地抱怨道，“我都示范了他好几次抽水马桶的用法了，他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次次都不冲水。”
他像倾诉苦水一样原原本本地把曹操出现的事情告诉了郭嘉。
郭嘉盘腿坐在沙发上，托着下巴凑上前来，听得全神贯注一脸惊叹：“我靠，要不是你荀彧跟我说，打死我也不能信啊，生活这也太奇幻了吧。”
荀彧实在是累得不行，又说了半天话，靠在沙发上萎靡地半阖着眼：“谁说不是呢。现在他不见了，我感觉像做了一场大梦一样——如果真是一场梦就好了，让曹操就好好地呆在他的时代当他的魏武帝也挺好啊。”
郭嘉不客气地吐槽道：“然后他下一秒就咽气了，现在恐怕都躺在棺材里了——啊不对，他现在骨头应该都化成灰了。”
荀彧叹了口气：“博物馆也好过研究院啊……你说他要是被送到了科研机构，会不会被解剖了啊？”他忽然紧张起来，“对啊万一他被人抓走了怎么办？”
郭嘉安慰他道：“别担心，我觉得科学家会更加喜欢活的曹操，等他快死了再把他泡进福尔马林继续研究。”
荀彧咬着牙瞪了郭嘉一样：“闭上你的乌鸦嘴。”郭嘉抬头看天花板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然而荀彧已经不安起来：“真糟糕，我只考虑到他自己跑出去，没考虑到万一别人发现了他是曹操，真把他送到神奇生物研究所怎么办？”
郭嘉两手一摊：“刚才不是说了么，国宝就应该上缴啊，”他郑重地拍了拍荀彧的肩膀，“祖国和人民会感谢你对科研事业所做出的巨大贡献的——说不定时空旅行技术的突破就落在他身上了呢？”
荀彧无言以对，突然间涌起巨大的失落感，失望道：“一定要这样做吗？”他想起曹操一笔一划写下的“久违”，想起他坐在沙发上一脸认真地跟着他鹦鹉学舌，想起他对着镜子一脸惊叹闪闪发光的好奇眼神，想起他被迫吃下第一口披萨的时候多云转晴的脸色，想起他握着他的手，埋在他肩膀上均匀的呼吸。“他是个跟我们没什么两样的人，”荀彧慢慢地说，“我很确定，虽然我不知道这为什么会发生，但是他真的不是什么活尸、什么鬼怪、什么神奇生物，他就是人。任何科学实验都要尊重人权，对他也同样适用。”
郭嘉扶额道：“搞什么啊突然这么严肃。我现在真是对他超好奇的，这太不科学了，你要对我颠覆的三观负责任啊。”他仰天叹息，“你怎么不早打电话给我，我也想围观啊！照片呢？照片有吗？”
荀彧突然想了起来，赶紧抓过手机划开，飞快地拨到照片簿，倒数第一张照片正是昨天他跟曹操拍的自拍合影。他慢慢地摩挲了一下屏幕上惊恐万分，半边脸都被他一手糊成扭曲状的曹操，把手机递给了郭嘉：“这个就是曹操。”
郭嘉如获至宝地把手机夺过来，兴致勃勃地端详，可是慢慢的，他的表情也古怪地扭曲了起来。他反复张开嘴又闭上嘴好几次，荀彧困惑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了？”
郭嘉抬起头，目光闪烁，神情迟疑：“这个人……我好像见过。”
荀彧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郭嘉继续说，“……下午被我扭送到派出所的那个人，好像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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